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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十八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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挨打?!憑什麽啊,憑什麽動她的人!

阿觀一股怒氣蹭地竄進腦子裏,她松開曉陽,沖到他跟前質問:「為什麽打她們,她們犯下什麽錯?」

「她們沒把主子看顧好,這個錯夠不夠嚴重?」

齊穆韌上前一大步,直逼阿觀面前,他劍眉橫豎,面如青霜,額頭青筋畢露,雙手粗暴地將她的手腕一把抓起。

打下午回到府中,知道阿觀不見了那刻起,他的心像被誰刨去一大塊似的,他氣急敗壞,惱得想揍人,他知道、他就知道,昨晚她背過身那刻,他就猜到她要離開他。

這個念頭壓在胸口,迫得他呼吸困難、理智全失,他發誓再發誓,只要找到她,就把她兩條腿敲斷,讓她永遠都離不開,就算這裏是她的牢獄。

可是看到她平平安安坐在家裏,所有念頭都不見了,他只想狠狠地把她抱在懷裏,告訴她,他有多心急,誰知道……她不在乎自己的心急,只在乎兩個不盡責的婢女。

「靖王爺忘了嗎?她們四個已經不是府中下人,王爺憑什麽打她們。」阿觀沒有扯回自己的手,只是與他眼對眼、眉對眉相抗,不落半點下風。

「是嗎?要不要爺交代兩句,到衙門裏傳個話,我保證,她們馬上又會變成「王府下人」。」

他冷笑,控制不了她,難不成連幾個下人都能脫離他的掌握?

「你!」阿觀氣瘋了,她想也不想地一拳打上他的胸口。

「你憑什麽、憑什麽、憑什麽!」

「憑我是靖王爺。」他冷聲道。

「你根本不是要罰她們,你真正想修理的人是我。」她恨恨一跺腳。

「沒錯,就是要修理你,日後你再敢像今日這般輕舉妄動,這一回是二十大板,下一次,我保證沒有那麽簡單。」他要打壓她、要逼她屈服,要她親口承諾永遠不離開自己。

「你這個壞蛋、你這個惡魔!你憑什麽操控別人的性命,你憑什麽對別人呼風喚雨,你的力氣再大,也操控不了別人的心。」她在向他挑釁,因為她的親人受害,因為她的心痛成一團。

她罵他惡魔、罵他壞蛋?在他為尋她,縱馬狂奔無數裏後?在他擔心她受壞人綁架,在京中府衙鬧過一場後?不過是二十大板,他就成了惡魔,行啊,她還沒看到他真正的手段。

「是嗎?要不要試試看,我有沒有本事操控你的心?」

「齊穆韌,你不會一直贏的,像你這種不體諒別人、只想著自己,事事都以自己的心意為中心的人,總有一天,你會敗在那些讓你看不起的人手裏!」她張揚、她狂怒,她氣到語無倫次,只想狠狠在他臉上抓一把。

「我不體諒別人,就你體諒了?宛心舊傷未愈,就急急忙忙親手裁了衣裳送過來給你,結果你呢?你招待她的是什麽,一碗閉門羹。你還真會替人著想。」他冷言諷刺。

「人家送衣服我就非得收下?這是誰規定的理兒。」她偏不收,如何。

「她不就是擔心你容不下她嗎?她這麽努力想同你和平共處,你竟然演上這一出,就這麽迫不及待同她較勁?」他仰起下巴,不教她看見自己眼中的愧疚與心疼。

「較勁?您太看得起妾身,妾身不擅長較勁,比較擅長退讓。說什麽平妻,她是對王爺有大恩惠的青梅竹馬,怎麽說也得給個誥命、當正妃才行。」

「反正宛心姑娘想與妾身和平相處是難啦,不如送妾身一紙休書,妾身保證走得幹幹脆脆,絕不拖泥帶水,臨行還祝福王爺與何姑娘,琴瑟和鳴、永浴愛河。」

果然,他逼出她的真心話了,從她背過身他就猜出來的事兒,她終於親口證實,只不過……

「你想都別想,明兒個宛心還會過來拜訪王妃,如果你不能和顏悅色地與她好好相處,明天晚上的二十個板子就會落在曉陽曉初身上。」

他清楚她的死穴在哪裏,一把就掐得她無力反抗。

「齊穆韌,你欺人太甚。」

「我還可以再過分一點,倘若你離開這屋子一步,你的四個貼身婢女就等著被賣入青樓吧!」

真好,堂堂一個王爺竟用這等手段威脅毫無反抗能力的女人,她偏不信,不信他有這般下作!

阿觀忿忿甩開他的手,硬是往外沖。

齊穆韌也不阻止,冷冷說道:「來人,把月季、琉芳、曉陽、曉初給捆起來,送到紅袖招。」

聽見他的命令,阿觀回身,怒指他的鼻子,「你敢。」

「你可以試試看我敢不敢。」

齊穆韌怒瞪齊文一眼,斥喝:「做什麽,還不動手?」

「是。」

齊文面有難色,卻不得不指揮府衛行動,一時間曉初、曉陽的哭喊聲傳來,月季和琉芳臉色慘白,連站也站不住,就讓人從床上扯下來。

阿觀不想多看齊穆韌一眼,她沖出門外,與府衛拼命。

「放手、放手,我命令你們放手。」阿觀又拉、又扯、又撕、又咬,她當一回潑婦,撒潑哭鬧,可她一個人的力量根本無法和幾個大男人相對抗。

曉陽、曉初在哭,月季只是沈默,而琉芳用著無奈的眼光看著她。

心,墜入谷底,是她害的,都是她害的,她知道。

她搶到齊文身邊,沖著他大吼大叫,「我說話你沒聽見嗎?放手,我說放開她們。」

齊穆韌從屋裏頭走出來,冷厲一笑,「他們為什麽要聽你的,你不是不擅長較勁、比較擅長退讓嗎?王妃頭銜你都不屑一顧了,憑什麽巴著王妃的權利不放。」他氣她輕易就要放棄王妃的身分、放棄他,語氣更為冷冽。

齊穆韌冷得像冰的眼光射向她,她忍不住一陣哆嗦,狠狠地拭去淚水,不服輸地展開手臂、擋在大門口,怒道:「你們想過去,就殺了我!」

她不信他們敢,果然她猜對了,他們不敢,他們停下腳步,轉頭望向齊穆韌。

齊穆韌不說話,眼神示意,齊文上前,一把將阿觀拉開,讓府衛拉著四婢出門,阿觀拼命甩,卻甩不開齊文的手臂,眼睜睜看著曉陽她們哭著離開。

力氣用盡,她明白了自己沒有贏的可能,狠狠咬住下唇,血腥味在唇齒間蔓延開,她直到此刻才看明白,在這個時代裏,自己有多無能。

一根根扒開齊文的手指頭,她懂,她輸了,緩行走到齊穆韌面前,雙膝跪地。

沒有志氣、沒有驕傲、沒有尊嚴,她終於徹底理解,那些東西是要在他願意給的時候,她才能夠擁有,他不給,她便什麽都不存。

「我輸了,王爺要妾身做什麽,妾身都會照辦,只求王爺饒過她們。」她的聲音沒有起伏波折,只有死了似的平靜無波。

「你發誓,會善待宛心。」齊穆韌知道自己殘忍,卻更明白這時候他提出任何要求,她都會答應。

「我發誓,善待何姑娘。」她像失了魂的傀儡,任由線軸操作。

「你發誓,再不離清風苑?」

「我發誓,此生再不踏出清風苑一步。」

「很好,你敢不遵守,今天的事,隨時會再發生。」

「是,妾身會遵守。」

眼看著她的失魂落魄,齊穆韌心裏不舍,但他更明白,此時若不能磨平她的驕傲,她就不會安分、不會妥協,不會嘗試著另外一種可能。

齊穆韌走了,她還跪在地上,一片雪花飄下來,落在她的肩頭,還沒入冬呢,怎麽就下雪了?是不是因為老天也明白,她冷?

明月樓後,月沈星稀。

一陣亂劍狂舞,竹葉紛飛,齊穆韌仍不解氣,他恨恨丟下劍刃,舉起手刀與雙拳,肆虐早已傷痕累累的竹林。

他無法平心靜氣,因為那雙幹凈澄澈的眼睛裝進過多的哀傷,是他,是他用言語、用行動,重重擊傷了他心愛的女子。

他不舍得,但是必須,他已經虧欠宛心太多,一個家族,幾十條性命,一個無憂快樂的女子,因為沾上自己徹底變化了命運,他沒辦法無視、沒辦法不顧慮。

他曾經問過宛心,他該怎樣彌補自己的過錯?

她笑了,笑得淒楚,輕觸著他的臉說道:「都當王爺了,說話還是恁地傻氣。人死能覆生嗎?那些欺辱之事能一指掀過,就讓我不在夜半嚇醒?

「不能了,世事已定,再多的彌補,也填不平我心底的空缺,我是個殘花敗柳身,這輩子再不會有正經男人要我,可我真的想要啊,要個可以依恃的丈夫、一個可以讓我寵著哄著的孩子,有親人、有家庭,在我百年之後,有人想我祭我。

「穆韌,如今你已是高高在上的王爺,我自知無法與你匹配,但……求求你,不要把我隨便丟給別的男人,讓我留在你身邊,我會試著收斂脾氣,好好與你的王妃和平相處,好嗎?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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